元代海防出现时间考辨

在中国传统海防发展的过程中，元代处于一个由内向外的重要转折时期。元代中后期，倭寇的海上入侵则使沿海的防御进一步加强，启明代抗倭之先河。现有涉及元代海防研究论著中，在元代海防出现的时间、海防的对象、海防机构的设置等问题上还留有许多值得探讨的空间，特别是对元代海防出现的时间，各方观点不一，对于了解和研究元代的海防，这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。

　　中国传统海防研究中，学者们对海防起源于何时持有迥然各异的观点。高新生对中国传统海防的起源做过总结，有先秦海防说、唐代海防说、宋代海防说、明代海防说，元代并未出现在其视野中。姚建根认为，把中国传统海防的起源界定在宋元时代较为适宜，宋代为海防局部起源时期，元代大一统海防承自南宋，但江浙行省成为海防重点。

　　灭宋说。驻闽海军军事编撰室在编著《福建海防史》时，提出元代的海防是在入闽消灭南宋残余力量的时候开始建立的，时间是在1276年攻占临安以后。史明星在对中国历代海防发展的梳理过程中，指出在灭宋过程中，元代形成了一支强大的水军，多次进行海外征讨，他还提及了元代的水上驿站、港口设立的万户府、海外贸易等。史氏所言并非完全属于海防的内容，如海上贸易，但他至少明确了在灭宋过程中，元代开始出现海防的机构、力量，认可的元代起始时间为1279年，正是元代最终消灭南宋政权的时间，所以该观点可以归入灭宋说。姚建根则指出，元代的沿海防御“是在征服南宋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”，从行文表述来看，这里的征服特指元军攻占临安、消灭南宋政权而言。

　　抗倭说。马光从气候与环境等多角度分析了元代中国倭患原因，对元代倭患的全面梳理让我们看到了元代海防面临的压力。高荣盛综合中日文献资料，指出到13世纪中叶时，倭寇无论在构成上抑或在性质上已与明代基本一致，元代由于面临倭寇袭扰，特意加强了东南沿海一带的防务力量，并设置专门机构“镇遏海道”，“以防岁至倭船”。包遵彭在《中国海军史》第七章第三节专门讨论了元代沿海防御建置，可惜论述太过简略，但已注意到元代倭寇对沿海的骚扰“已预伏后此明代之患”。杨金森、范中义《中国海防史》“概述”部分，认为元代沿海设防的目的是防盗贼和外敌入侵，并就元代为抵御日本海盗进行的沿海设防进行简要叙述，提出“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海防已露出端倪”，但仍未谈及元代海防相关的机构情况，并且在内容上只关注日本海盗，略显单薄。姚建根从海外征服、应对倭患、剿抚盗叛三方面就元代对海疆的军事经略进行了分析，提出“沿海防守贯穿元朝始终”观点，但又与其“应对倭患启海防”的提法相冲突。姚氏认为“倭患”开始成为牵动中国沿海防御的重要引线，是传统海防起源引起东亚海域波动的重要表现。

　　笔者认为至少有两个方面的因素影响关于元代海防出现时间的判断。其一是元代的起始年代，这会直接影响到对海防出现时间（灭宋说）的判断。元代起始年代有1206年、1234年、1260年、1271年、1279年诸说，以1271年较为普遍。陈得芝对元代起始于1206年进行过详细解释，笔者对此论点表示赞同。其二是对海上威胁来源的认定，有元一代海防对象主要有三类：南宋水上力量、海贼、倭寇，目前已有的研究中，这三类均或隐或显地涉及到，但犹以将海防与抵御倭寇侵袭最为常见。

　　判断海防出现的时间需要考虑很多因素，沿海受到威胁、防御力量出现、防御机构设置等，但并不意味着必须所有因素都全部出现方可认定海防出现的时间，海防相应措施是随着形势的发展一步步完善的，元代即是如此。

　　元代海防肇始于1262年。元代沿海地区的安全防御问题是伴随着疆域扩张过程出现的，对宋战争开始后，由于南宋在水上力量方面的优势，使得元军控制下的沿海地区面临着威胁。乃马真称制时期，蒙宋双方军队在淮河一线胶着，“宋兵恃舟楫之利，驻亳、泗，犯汴、洛，以扰河南”。此期间元军也攻破寿州，威胁宋安丰军治所寿春，宋军为解寿春之危，派遣小股水军“先涉大海，捣山东胶、密诸州”，以策应解围，这是文献记载元军控制下的沿海地区第一次遭到来自海洋上的威胁。

　　1262年爆发的李璮之乱，应被视为元代海防发展的一次大事件。李璮反叛前，忽必烈的谋臣姚枢就曾指出，“使璮乘吾北征之衅，濒海捣燕，闭关居庸，惶害人心”，显然他已意识到当时元人在沿海地区的守御较为薄弱。李璮反叛后向宋求援，宋人趁机对河北、山东一带沿海进行袭扰，“攻利津县”，六月，宋军进攻沧州等地，烧毁盐场。不久之后滨棣安抚使韩世安在滨州丁河口，击败了沿河而入进犯的宋军，朝廷在派遣塔察儿率兵反击宋军的同时，对濒海军民进行安抚，还“命婆娑府屯田军移驻鸭绿江之西，以防海道”。

　　河北、山东沿海地区前后两次遭到宋军的袭击，对统治者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警示，也将沿海防御的问题暴露出来。为了防范宋军，元人1262年在“其濒海去处”，派东路蒙古汉军都元帅也速解儿“管领军马，行营种田，并有守把海口壮丁军人屯驻，以备不虞”。同年十二月，设立山东统军司，负责“完复边戍”，守御沿海地区。

　　综上，1262年，宋人趁李璮发动叛乱之际，从海上对河北、山东一带袭击，元廷随即建立了局部的沿海防御，并由相应的机构和军事力量负责。因此，我们可以判断元代海防出现的时间是在1262年，而非元军攻打东南沿海时，更不是中后期出现倭患时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商洛学院经济管理学院）